证券时报记者 李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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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央视大型纪录片《大国重器》的一期栏目中，播放了国产神华宁煤的6套十万等级空分设备，展示了中国空分设备的实力和水平。这6台被称为国之重器的设备，全部来自杭氧股份（002430）。专家组鉴定后一致认为，该项目总体技术达到了国际领先水平。
在空分设备领域，杭氧股份声名显赫。公司不仅是国产空分设备全系列首台套的研制者，还开创了我国稀有气体提取设备和气体液化设备的先河。近年来，杭氧股份多次突破国内空分设备规模上限，最大空分等级已达12万Nm^[3]/h（标准立方米每小时），产品远销国外，打入了美国、德国、瑞士等工业强国。
近日，证券时报采访团走进杭氧股份，探寻公司成长的基因。
空分设备龙头崛起之路
在接受证券时报记者采访时，杭氧股份董事长毛绍融表示，空分制氧设备应用领域广泛，国内需求量大。如果没有杭氧股份带头国产化的话，仅靠国外企业难以满足市场的需求，并且要付出高昂的经济代价。目前杭氧股份也是生产空分制氧设备最多的企业。同时，如果中国不能制造大型空分制氧设备的话，那空分制氧设备的市场价格肯定要比现在高的多，杭氧股份目前生产10万Nm^[3]/h的空分制氧机，技术指标在世界处于领先地位。
杭氧股份前身“浙江铁工厂”，成立于1950年。在毛绍融看来，杭氧70多年的发展史，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阶段。1950年至1978年，改革开放前，是公司小型空分设备开发、起步发展阶段；1978年至2002年，改革开放后，杭氧通过引进、消化、吸收行业先进技术，实现了1万至3万等级大中型空分设备的国产化；2002年至今，是杭氧改制成立股份公司，启动上市并转型升级、跨越式发展的阶段。
一部杭氧股份的创业史，也是中国空分设备技术的发展史。其中，1万、3万、5万、6万、8万、10万、12万等级空分设备国产首台套，基本由杭氧股份完成。其中2008年宝钢6万空分开车成功、2017年神华宁煤10万空分开车成功，是国产特大型空分整体技术达到同期世界先进水平的里程碑事件。
对于中标神华宁煤10万空分设备项目，毛绍融依旧记忆犹新。他回忆说，2004年，国家发改委批复神华宁煤建设煤炭间接液化示范项目，希望通过煤制油缓解我国煤炭资源紧缺问题。杭氧股份从2007年起开始跟踪该项目，一直到2012年才拿到招标通知书。当时，我国尚无自行设计制造10万等级空分设备的先例，国际上也只有少数几套同等级空分设备在运行。这一项目，国际公司志在必得；但是，最终杭氧股份突出重围，与国际巨头平分大单。
神华宁煤10万空分设备开车后，因性价比优良，得到用户的广泛好评与认可，为国产特大型空分市场注入了强心剂。此后，包括宝钢、伊朗卡维集团、大唐国际等多家著名大型公司，先后向杭氧股份订购6万Nm^[3]/h空分设备14套。
目前，杭氧股份6万等级大型、特大型空分设备订单总共有105套，市场份额保持全球第一。其中10万等级空分设备订单达21套。
毛绍融称，这几年，杭氧股份专注于空分设备成套技术水平的提升和气体业务拓展，已拥有集“高端装备—工程—气体运营”为一体的完整产业链，形成了强大的体系优势。
自主研发持续创新
“国外企业的卡脖子，不是从最近几年才开始，在空分设备行业早有先例。当年，公司要生产3万Nm^[3]/h空分设备，计划从国外企业买技术，但对方就是不卖，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就国外企业对关键技术的卡脖子，毛绍融和杭氧股份深有体会。
杭氧通过几代科技人员的潜心钻研，消化吸收，自主创新，攻克了一个个技术壁垒，打破国外垄断。比如说，技术出身的毛绍融，1987年告别学习、工作近10年的高校后，投身杭氧，从普通工程师，一步步成长为总工程师、学术带头人。毛绍融基于在深冷技术领域的深厚积淀，为杭氧引领国内空分设备行业做出重要贡献。他带领技术研发人员，先后自主开发了以规整填料塔和全精馏无氢制氩为核心的第六代空分设备流程、内压缩空分设备流程等。
“我们是民用设备，空分设备的国产化，一定是建立在有竞争力的基础之上。科研方面，一定要超前投入，真正做到新产品研发一代、储备一代、生产一代，充足的研发资金，才能为技术进步、产品迭代提供前提保证。”毛绍融说。
据了解，杭氧股份上市的时候，一下子募了12亿元资金。如何用好这笔钱，当时有人提议资本运作，什么来钱快就干什么，有些商家甚至找上门来介绍项目，但最终公司都不为所动，而是把所有的钱都投入到项目开发、设备更新和技术改造方面。
数据显示，最近5年来，杭氧股份研发投入总计为12.65亿元。截至去年年底，公司研发人员达到967人，占总员工人数19.79%。
与之呼应的是，一项项技术壁垒被杭氧人攻克。据悉，杭氧股份不仅是国产空分设备全系列首台套的研制者，还开创了我国稀有气体提取设备和气体液化设备的先河。杭氧股份拥有40多项国内领先、国际先进的空分设备核心技术，有效授权专利470余项。
毛绍融称，作为国内空气分离设备行业的领军企业，杭氧股份在技术上引领着国内空分设备行业的发展，产品主要性能指标达到世界领先水平。公司凭借自身努力从根本上改变了国内空分行业的竞争格局，已完全具备在特大型空分设备领域与国际强手竞争的实力。
转型发力工业气体
在空分设备领域挑战国际巨头的同时，杭氧股份发力的工业气体业务，已成为公司的新引擎。
据了解，工业气体是现代工业的基础原材料，对于国民经济发展具有战略性先导作用。工业气体发展已超过百年历史，行业应用广泛。钢铁冶炼、石油化工用气量大，一般需持续供应且难以替代。近年来新能源、新材料、半导体、航空航天、食品保鲜、生物医药等行业以及科研领域对气体的需求量显著提升。
2009年，杭氧股份迁入临安制造基地，公司实现历史性升级，设备制造能力迈上新台阶，空分设备研发制造能力已经与国际同行旗鼓相当。但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对各行各业带来的冲击仍在继续，国内外空分市场的订单急剧减少，许多在建项目也被迫暂缓。传统空分市场需求的下降，使得杭氧股份产品和服务单一的短板突显。
“从企业自身原因来看，当时杭氧股份运行的气体规模还比较小，设备订单波动对公司业绩的影响仍然很大。气体业务相对于设备业务营业收入、利润和现金流更稳定。”毛绍融称。
如何提高抵御风险的能力？在经过激烈讨论后，杭氧股份进行了重新定位“重两头、拓横向、做精品”。毛绍融解释，“重两头”是指加强空分设备制造主业发展的同时，向两头延伸。向上重点发展工程成套业务，向下重点发展气体业务，并提出气体板块的营收占公司总体营收50%以上的目标。
简单来说，就是杭氧股份从过去单纯制造设备，卖设备，延伸到以设备投资于用户企业，经营气体生产，为用户可以省去空分设备投资。杭氧人将此形象地比喻成，从“卖奶牛”到“牵着奶牛卖牛奶”。
“近年来，公司采用‘新建+收购’相结合模式，稳步在全国范围推进气体产业。截至2022年上半年，公司已在全国范围内投资设立50余家专业气体公司。”毛绍融称，气体项目一般要通过市场竞争取得，公司会对客户的持续经营能力、配套项目情况和投资总体风险进行研判，风险可控、合理的收益率是投资的基本条件。这些项目的投入对公司提出的要求主要包括：资金投入、项目建设能力、项目运营能力、零售市场开拓能力等。
数据显示，2010年上市之时，杭氧股份气体业务的收入为2.58亿元，占总营收比重8.53%；2014年，公司气体业务收入就达到26.94亿元，首次超过空分设备同期26.11亿元的营业收入；2015年，气体业务收入增至30.58亿元，占总营收比重达到51.49%，完成了转型之时拟定的目标。
新冠肺炎疫情以来，虽说很多下游行业受到了冲击，但是杭氧股份的气体业务收入仍在稳步提升，2020年、2021年及2022年上半年，公司气体业务收入分别为54.2亿元、66.16亿元及37亿元，占营收比重分别为54.09%、55.7%和60%。
对于公司工业气体业务的前景，毛绍融较为乐观，“目前，杭氧气体产业中氧、氮、氩作为空分主产品比重是最高的，也是作为冶金、化工、医药、机械制造等各类工业产业的基础原料在供应，公司通过管道供气或建设客户现场气站的模式目前已经服务于1300余家客户，而且每年以高比重的速率在增长。”
同时，毛绍融指出，气体业务是一种很好的业务模式，通常与客户签订15至20年的长期合同，业务规模是一个不断积累、不断增大的过程。从市场空间的角度来讲，除了新设气体项目等新增市场外，气体业务在国内还有很大的存量市场，未来可以逐步转化为第三方供气，所以气体业务增速会远高于设备业务。
加速特种气体布局
在转型中尝到甜头的杭氧股份，也在加速稀有、特种气体的开发。以氪、氙为例，氪、氙是空气中的稀有气体，广泛应用于集成电路、电子元器件、光伏、医药医疗、基础科研等新兴产业领域，因此也被誉为“黄金气体”。但是，氪、氙提取过程中存在着诸多技术难题，此前一直被国外少数几家公司所垄断。
2011年，杭氧成功研制出氪、氙混合物提取装置，这也是国内第一套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氪、氙提取装置。该装置被确定为浙江省装备制造业重点领域首台套产品。
2017年，杭氧股份设立衢州特种气体有限公司，正式发力稀有、特种气体。2018年进入电子行业空分项目，研制双塔制取高纯氮气设备。同时开展医用装置和空分设备一键启动的研发，加快开展实验台位建设。2019年，首个半导体供气项目落地，特种气体业务实现0突破。2020年杭氧稀有气体（氩、氪、氙）荣获“2020年中国气体行业知名品牌”称号。
今年以来，受俄乌战争的影响，应用半导体领域的氙、氖气体，在国际市场出现了大幅上涨。毛绍融表示，公司目前已有年产600m^[3]氙气、6000m^[3]氪气精制能力，另有年产2000m^[3]氙气、20000m^[3]氪气精制项目年底会投产，因为氪氙原料气来自于公司各地气体公司运行的空分装置，该产能将随着未来两三年各地气体公司空分装置不断投产而逐步达产。
“在未来，稀有气体、混合气体等特殊气体的市场地位会逐渐凸显，因为电子、智能制造等高精尖领域的发展将为气体产业带来新一轮发展动力。”毛绍融称，杭氧股份通过不断积累经验和技术持续创新进步，部分稀有、特种气体产品，已达到国际通行标准，正逐步实现国产替代化。
据悉，杭氧股份已与九江天赐高新材料有限公司和浙江时代锂电材料有限公司签订新气体项目，这标志着杭氧业务从传统化工、钢铁行业向锂电、半导体等行业迈进。另外，公司首个6000kg/日加氢站项目成功实施，标志着杭氧首次进入加氢领域，对公司气体业务整体发展及气体应用市场拓展具有战略意义。
“随着这些年气体业务规模越来越大、业务占比越来越高，杭氧股份业绩受宏观经济周期波动的影响在减弱，同时气体运营能力日益增强，盈利能力正稳步提升。”毛绍融称。
目前，杭氧股份正在推进衢州杭氧特种气体有限公司混合所有制改革，将通过公开挂牌和协议方式，引入战略投资者对杭氧特气进行增资扩股。
追赶世界级气体龙头
在接受证券时报采访时，毛绍融多次提到林德公司，这家1879年在德国创立的公司是世界著名的工业气体制造商，是杭氧人学习、追赶的目标。
数据显示，2021年，林德公司营业收入为308亿美元（约合2186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13%。同期，杭氧股份实现营业收入118.78亿元，同比增长18.53%。
“包括林德在内的世界级气体运营商，都是逐渐从空分设备制造商，转型到以工业气体为主的综合服务商，杭氧也正在走这条路。国内工业发展快，机会多，虽然当下我们与林德还有比较大的差距，但慢慢赶上去，不是没有可能的，而且希望比较大。”毛绍融称。
毛绍融称，杭氧股份接下来的发力点，主要包括四方面：气体应用技术研究、应用领域拓展；成套技术与配套技术同步发展，关键单元部机对标世界一流；适时开展收并购以实现快速扩张；增强工程服务能力。
比如说工业气体的应用，与空分设备数百亿市场规模相比，国内工业气体市场规模达到约2000亿元，全球规模更是达到万亿级。
毛绍融称，目前，国内气体行业总体处于快速发展阶段。在需求侧，随着对专业化、降成本、供应链安全等因素考虑，越来越多的工业用户选择将气体外包给专业气体供应商，工业气体逐步实现社会化供应。参考海外市场第三方供气占比80%的格局，国内第三方供气的渗透率还有很大提升。
在供给面，工业气体生产企业众多，行业集中度不高，距离高质量供给还有较大提升空间。此外，从行业集中度看，全球3家大型气体巨头市占率达到70%，凸显了我国工业气体市场有待进一步整合并且具有较大的发展空间。
“近年来，也有一些气体公司找过来，希望我们去整合。我们对此持开放态度，只要有利于行业、公司发展，有利于投资者回报就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毛绍融如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