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年大型企业估值水平下行较多，给潜在的IPO企业带来了负面预期。若二级市场能给出更好的估值条件，境外上市融资的公司数量有望增长
读数一帜 文 | 冯奕莹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中国企业赴美上市冷清的局面已有一年半。截至2022年12月28日，据Wind（万得）数据，中国公司赴美上市共融资5.82亿美元，较2021年全年融资额约减少96%。
而回望全球IPO市场，2022年除了中国境内市场首次公开发行（IPO）募资额创下新高，全球其他IPO市场大多创下近年来最低。
伴随着近期市场回暖与中概股退市风险暂时解除，中国企业赴美上市再度被提上日程。2022年11月，中高端连锁酒店亚朵酒店成功赴美上市。12月以来，背靠吉利的新能源汽车品牌极氪汽车、财商教育平台启牛学堂母公司北京量子之歌科技有限公司（下称“量子之歌”）、专注于对话式人工智能的小i机器人等数家企业递交赴美上市招股书。
市场分析人士认为，近期多家中国企业赴美上市与证券市场企稳回暖有关。2022年11月，在防疫措施优化和大型科技企业向好的季度业绩影响下，中概股创下了单月涨幅新高，纳斯达克中国金龙指数和恒生科技指数均上涨超过40%。这带动了包括IPO市场在内整个市场的活跃度。
富途证券投研人士告诉《财经》记者：“赴美IPO回暖与整体中国资产估值抬升相关，当前中国央行的货币政策偏向宽松，同时市场预期中国资产基本面情况有望恢复，因此中国资产整体出现了估值和业绩共振的情况，这促使更多的企业在当前估值水平较为不错的时节去海外上市。”
另外，中国和美国关于中概股的审计争议也取得重大进展。12月15日，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发布报告称，确认2022年可以对中国内地和香港会计师事务所完成检查和调查，并撤销2021年对相关事务所作出的认定。
过去一年多，中国企业赴美上市的通道并没有完全关闭，不过成功上市和递交申请书的多为小型企业。根据Wind数据，2022年赴美上市的十几家企业，八成为募资额小于5000万美元的小型企业。其融资规模明显低于前两年的水平。2021年，约40家中国企业赴美上市，有16家募资额超过1亿美元。2020年有18家赴美上市企业募资额超1亿美元。
因此，是否有体量较大的企业赴美上市，成了行业关注重点。2022年11月，亚朵酒店成功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股票代码为“ATAT”，这是时隔一年多，较大体量中国企业在美股上市的第一家。截至12月29日，亚朵酒店市值为23.49亿美元。
另外，12月递交赴美上市资料的企业中，也有预期估值较高的企业。据吉利汽车港交所公告，极氪汽车于12月7日按照保密基准向美国证监会（SEC）递交可能进行IPO的注册声明草拟本。极氪汽车处于新能源汽车的热门赛道。根据吉利汽车披露的财务数据，2021年极氪营收为28.68亿元，同期净亏损10.1亿元。
从公开递交招股书的情况看，2022年12月20日，小i机器人、量子之歌两家企业向美国证监会递交招股书。其后递交赴美上市招股书的是12月21日的东莞市幽兰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和12月22日的优品车。过去几个月，递交招股书的中国企业募资额多为5000万美元以下，前述公开递交招股书的四家企业中，小i机器人、量子之歌两家拟募资额稍多，在0.5亿-1亿美元之间。
政策层面也显现出积极信号。12月21日，证监会明确表示，扩大资本市场高水平制度型开放，包括推动企业境外上市制度改革落地实施，加快平台企业境外上市“绿灯”案例落地。
不过，也有资本市场相关人士认为，12月公开递交招股书的几家企业主要为小公司，相关券商中介也多非主流机构，不能代表赴美上市回暖。亚朵集团算有一点代表性的，但是否到回暖的程度还有待观察。
曾服务多家明星企业境外上市的高伟绅律师行合伙人方刘告诉《财经》记者：“美股上市2023年肯定会多起来，但很难回到巅峰时期（无论是发行人的质量还是数量）。因为有些好公司出于数据或网络安全方面等因素的考虑，不一定适合赴美上市。”
即便如此，资本市场相关机构仍对中国企业赴美上市抱有期待。德勤中国资本市场服务部美国上市业务主管合伙人李思嘉认为，“PCAOB早前已在中国香港进行了检查美国上市中概股的审计底稿的工作，随着一些基本因素得到改善，如美国加息较慢和中国经济再次壮大，我们期待中资企业赴美上市的市场于2023年能够更加活跃。”
赴美上市创下近6年新低
赴美上市冷清已有一年半了，与之前的热闹相比，这段时间的中概股上市少有亮点。2021年，中国赴美上市企业数量维持在高位，共计约40家，但基本集中在上半年。此后，受中概股退市风波和中国科技公司赴美上市信息安全审查趋严的影响，中国企业赴美上市降至冰点。2022年，截至12月28日，赴美上市IPO数量仅有17家，创下最近6年新低。
2022年，受高通胀、美联储激进加息、美国经济衰退预期等多重因素影响，美股在2022年表现低迷，截至12月28日，美股三大主要股指均下跌，其中代表成长股的纳斯达克指数下跌34.72%。与此同时，美国IPO市场也创下多年来新低。根据IPO研究公司复兴资本（Renaissance Capital）的 2022 年年度回顾，2022年美国只有71宗IPO上市（不包括 SPAC 和小型 IPO），IPO募资额从2021年的 1420亿美元降至77亿美元，是美国30多年来募资额最低的IPO年份。
中国企业赴美上市的募资额下降幅度更多。根据Wind数据，截至12月28日，中国公司赴美IPO共融资5.82亿美元，较2021年全年融资额减少约96%。
2022年上半年，只有4家中国企业成功赴美上市。2022年8月26日，中国证监会、财政部与美国PCAOB签署中美审计监管合作协议，将双方对相关会计师事务所的检查和调查活动纳入双边监管合作框架。2022年三季度有10家中国企业成功赴美上市，数量有所回升。
2022年已经成功赴美上市的中国企业中，估值超过两亿美元的共有4家。其中，尚乘数科（HKD.US）、亚朵酒店是体量稍大的两家公司。
7月上市的尚乘数科，因股价16个交易日涨超200倍，市值一度超越阿里巴巴与腾讯，而被称为“妖股”。之后，8月初李嘉诚旗下长江实业在官网发布新闻稿称，“长江集团旗下公司没有直接持有尚乘数科之股权，亦与该公司没有任何业务往来”，其后，尚乘数科股价5个交易日回落超90%。
在尚乘数科、见知教育、盈喜集团等多家企业出现上市后股价迅速拉升、之后又剧烈下跌的情况下，纳斯达克9月下旬加强对小型股IPO的审查，一度搁置了中国小型股公司的上市审批程序，并要求这些公司就交易相关方提供更多信息。
2022年11月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亚朵酒店，上市历程颇为曲折。早在2019年，亚朵酒店就已启动上市计划，后又从A股转战美股。财务方面，亚朵酒店2021年的总收入为21.5亿元，净利润为1.4亿元。
此外，2022年成功赴美上市的企业中，市值稍高的还有美华国际医疗（MHUA.US）和大健云仓（GCT.US），近期市值均在两亿美元附近徘徊。
也有企业选择了通过与SPAC（Special Purpose Acquisition Company 即特殊目的收购公司）合并的方式取得美股上市地位，如2022年12月21日，亿咖通科技控股宣布已与公开上市的SPAC公司COVA Acquisition Corp．完成合并。
中国企业转道其他交易所
近期，多位全球资本市场交易所高管在公开场合表示，虽然2022年全球IPO大幅放缓，但2023年下半年有望重现热潮。中国企业赴美上市会回到巅峰时期吗？
目前，与数据相关的科技企业赴美上市，仍面临中美监管机构的严格审查。此前，已有数家企业撤回赴美上市招股书。2021年6月，社交软件Soul撤回上市登记声明文件，一年后向港交所递交上市申请。2021年9月，喜马拉雅宣布撤回美股招股文件，当月随即递表港交所。2022年9月，中国企业云服务提供商七牛云撤回于2021年4月向美国证监会递交的上市申请。
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于2022年1月4日联合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工业和信息化部等部委正式发布《网络安全审查办法》，规定掌握超过100万用户个人信息的网络平台运营者赴国外上市，必须向网络安全审查办公室申报网络安全审查。
北京市竞天公诚（深圳）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王冠告诉《财经》记者，相关征求意见稿规定，发行人在境外首次提交IPO上市申请文件后的三个工作日内，应当向证监会提交包括有关部门出具的安全评估审查意见在内的备案材料。
对于中资企业而言，赴美上市也并非唯一的境外募资选择。从IPO来看，香港交易所就是颇具竞争力的选项。
2022年，香港IPO市场募资额较2021年下降约七成，过去几个月里，香港包括高盛等在内的大投行陆续裁员。香港IPO市场养活了香港大多数的金融从业者。为进一步提高吸引力，港交所不断改革，于2022年底为允许特专科技公司上市而增设上市规则“第18C章”。“除了一些觉得自身所处赛道或业务模式能在美国获得更高估值的企业，目前接触的很多中国企业选择香港作为上市首选地。”方刘表示。
除了港交所，欧洲交易所、新加坡交易所等同样在加深与中国企业的联系。2022年中国企业赴欧上市募资额大幅超过赴美上市募资额。赴美上市的主要是国内未上市企业，当前赴欧上市的主要是A股上市公司发行全球存托凭证（GDR）。区别于定增和境外上市，GDR是以国内流通的股票为基础，在境外发行的存托凭证，只有收益权，GDR兑回和生成都要通过跨境转换机构完成。
东方盛虹近日公告，公司发行的GDR于 12 月 28 日在瑞士证券交易所（下称“瑞交所”）上市。东方盛虹此次海外发行共募资近约7.18亿美元（约合超50亿元人民币），为2022年国内企业在瑞交所发行GDR融资规模第一大的IPO项目。
2022年，A股已有超40家公司发布关于发行GDR的相关公告。各界预计，中国企业发行GDR的势头将在2023年延续。
瑞银全球投资银行部中国区主管朱正芹告诉《财经》记者，与此前“沪伦通”下GDR发行相比，新一轮扩大互联互通标的为境内外资本市场注入了新的活力，GDR发行数量进一步增加。未来随着GDR发行数量增加，“中欧通”或将形成规模效应，吸引更多优质的境外投资者，并有望降低境内上市公司海外融资成本。
对中国企业来说，美股上市仍具吸引力。“科技型和成长型企业会更适合去美股上市，因在美股估值会更理想。”王冠表示。
富途证券投研人士告诉《财经》记者，纳斯达克整体估值水平较高，对企业上市存在长期吸引力。最近一年，由于大型企业估值水平下行较多，给潜在的IPO企业带来了负面预期。IPO市场情况与一二级市场之间的估值差异有关，从近期接触到的企业来看，若二级市场能给出更好的估值条件，境外上市融资的公司数量有望增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