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8-9日，第30届中外管理官产学恳谈会在北京举行。本次大会的主题为：2023·重聚·重启·重链。著名经济学家、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张明，以《2023年全球金融与资本市场大概率事件》为题发表了主题演讲。
“如何看待当前的全球格局？建议大家从三重不确定性叠加形成的滞胀格局进行分析。”张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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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不确定性是新冠疫情的后续影响。
“新冠疫情三年已经过去了，各国对新冠的防控措施解除了。新冠疫情本身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在消失，但是新冠疫情对全球供应链、产业链的影响才刚开始。在新冠疫情爆发之后，很多发达国家意识到对全球单一产业的过度依赖具有风险，所以他们都在做一件事，疫情之后都在找中国之外的替代的核心节点，或者让产业链更靠近本国的终端市场。全球产业链正在变成为区域产业链，这对中国，对全球都有很大的影响。比如说当前全球通胀压力上升，在一定程度上与全球生产网络的裂变有关系。”张明说。
第二个不确定性是当前发达国家通货膨胀和美联储下一步货币政策的不确定性。
“尽管之前加息已经引发了国际银行业的动荡，由于当前的通胀具有很强的黏性，短期内不会很快下来，预计美联储还可能加息一到两次，每次25个基点，后续的加息会对经济增长和全球稳定产生影响。”张明说。
第三个不确定性是国际地缘政治冲突的全球性。
“未来的地缘政治冲突会怎么演进？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张明说。
张明表示，把三个不确定性汇总起来得出一个结论，从去年开始的全球滞胀的格局未来还会延续，所谓滞胀就是经济停滞+通货膨胀。经济停滞从何而来？三年的大疫情，发达国家央行加息和缩表，全球产业链向区域产业链裂变，都会导致经济增速下降。
“通胀从何而来？疫情之后发达国家极其宽松的财政货币政策对需求的刺激，俄乌冲突对大宗商品市场价格的抬升。全球产业链向区域裂变会导致通胀上行。滞胀的格局，无论是政府还是投资者都不愿意面对，为什么？光靠财政货币政策走不出滞胀，对投资者来讲想找到好过通胀的资产比较困难。”张明说。
在三重不确定性和滞胀格局的背景下，如何理解全球的变化呢？
张明表示，迄今为止三大发达国家央行货币政策紧缩。美联储加息是从去年3月份开始的，到现在进行了9次，累计475个基点；欧洲从去年7月份开始加息，累计加息6次，350个基点。和美国相比，欧洲加息要晚，加息次数低，累计幅度更低。这就是去年为什么美元会对欧原有显著升值很重要的原因。英国加息更早，英国从2021年年底开始加息，到今年3月份加息了11次，基本利率是4.2，英国累计加息幅度还是不如美国的。
“由于本轮通胀很难下来，尽管硅谷银行的事情发生了，但是为了赢得明年大选，为了维持央行声誉，这次在稳物价和金融市场稳定中，美联储的加息很可能会进行。比如我们认为今年5月份会有一次加息，25个基点。”张明说。
张明指出，加息也会有负作用，去年加息主要是导致一些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爆发危机。去年有以下国家因为资本外流爆发了危机，比如斯里兰卡、巴基斯坦、黎巴嫩、土耳其、阿根廷、赞比亚，都是一样资本外流、汇率贬值、外债负担加剧，经济下行。
“但是从今年3月份硅谷银行事件开始，发达国家金融机构开始成为最近危机的主角，大家知道美国硅谷银行破产倒闭，第一共和银行摇摇欲坠，瑞信银行被瑞银收购，为什么硅谷银行会暴雷呢？简而言之是两方面的原因。”张明说。
张明表示，一方面的原因，硅谷银行是一个商业银行+投资银行的组合，负债方主要是科创企业的存款，资产方只有30%放贷，剩下70%主要是买了固定收益债权，主要美国的国债和机构债。为什么会出事？上一轮美国科创投资的浪潮结束了，很多科创企业新入资比较困难，开始花过去的钱，因此硅谷银行的负债方开始流失，它需要变卖掉存款方的资产来应对储户的起提。由于美联储过去一年加息了9次，累计475个基点，利率极具上行，就会导致投的债权面临严重的亏损。
“如果不卖债权的话不用披露亏损，但是因为科创企业开始要用钱，就要开始卖，一卖亏损一暴露，大概卖了100多亿美元债权，亏了18亿美元，这就引发了市场联想，市场想你还有1000多亿美元的债没卖掉，储户就开始挤兑。储户全是大科技企业，挤兑速度很快，一下子硅谷银行就倒下了。硅谷银行出事了，一方面与自己经营行为有关，还与投的美国债权有关。”张明说。
在张明看来，硅谷银行破产，美国政府反映非常及时，一个周末的时间就决定了财政部、美联储、存款保险公司三者联合起来，对硅谷银行所有境内储户的存款实施全额保障，突破了28万亿美元的上限。
为什么会这样做？张明认为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原因是怕危机蔓延，因为美国有几千家中小银行，这些中小银行在过去这个周期都买了很多债，怕引发系统性风险；第二个原因是硅谷银行很特殊，它是美国硅谷模式的核心参与者，搞投贷联动，如果硅谷银行破产，美国的科创体系会遭遇重大打击，这是美国的核心竞争力，美国政府不允许它出事。
“所以说这个救助之后，硅谷银行本身引发了动荡是有限的，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它保证储户的安全，但是不保股东和债权人。所以说有一家瑞典的养老金这次在硅谷银行破产的过程中遭遇到重大损失。”张明说。
未来会不会有更多的银行出事？张明有两个核心判断：第一个核心判断，当前美国爆发新金融危机的概率不大，2008年次贷危机之后，美国政府显著收紧了对美国大银行的监管，所以说目前像美国银行这样的银行目前资产比较稳健，有大量充裕的流动性，爆发危机的机率不高。一些中小商业银行未来可能会出风险，但是这并不代表着金融动荡结束了，因为美联储在去年这么大幅度加息，导致全球很多机构面临巨额亏损。
“举个例子，欧洲有段时间实施了负利率，在负利率全盛时期，负利率的长期资产据说有18万亿美元，这部分资产现在到期的只有一小部分，持有这么多负利率资产的金融机构，当利率如此上行的时候它肯定有巨大亏损，只是没有暴露出来而已。比如说大家熟悉的全球重要的保险公司和养老金一定有巨额的浮亏，如果有什么事触动了风险就会暴露出来。至于瑞信银行出事更多是由于自身管理问题，更多是公司个体，而没有共同的模式。”张明说。
张明表示，短期内爆发像2008年系统性金融风险的概率很低，硅谷银行不是雷曼兄弟，但是金融风险还得陆续释放，市场动荡还没有完全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