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喻晓璇
7月16日,美国总统拜登结束了上任以来首次中东之行。四天的行程中,最引人瞩目的是拜登与沙特王储穆罕默德的首次会面。此前外界普遍预期拜登此访目的之一在于说服沙特让欧佩克增产,并疏远俄罗斯,但目前来看拜登成果寥寥。
比起石油增产,此次象征性的“外交秀”中期待值更高的议题也许是红海两岛屿的归属问题。几个月来,一直有传言称美国正在促成一项协议,将红海上两个无人居住但具有战略价值的小岛——提兰岛和萨纳菲尔岛从埃及转移至沙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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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5日,白宫宣布,包括美国士兵在内的外国维和人员将于今年年底前离开提兰岛。“在经过了几个月安静、持续的外交,我们达成了一项协议,将国际维和人员从红海的提兰岛转移,将这个曾经引发战争的地区转变为未来和平旅游和经济发展的中心。”拜登7月16日在于沙特吉达举行的安全峰会上说道。
转移维和部队的决定代表了美国为解决两个岛屿历史问题作出的努力。在沙特和以色列之间“搭桥”可能会增加两国未来接触的机会,从而为两国关系正常化铺路。
原是埃及岛屿,为何沙特想要?
目前,提兰岛和萨纳菲尔岛处在平静中,岛上的人员只有驻扎了几十年的多国维和部队士兵和采集珊瑚礁的潜水员。在平静的当下背后,是这两个小岛因处于扼守亚喀巴湾入口的重要位置而曾被多次争夺的历史。
两座岛屿的所有权争议可追溯至100多年前。1906年,土耳其的前身奥斯曼帝国划定了阿拉伯半岛的东部边界,提兰岛和萨纳菲尔岛当时被划在了埃及领土外。但当年晚些时候,名义上属于奥斯曼帝国、实则早在1882年便被英国军队占领的埃及又另外签署了一项领土协议,两个岛被划给了埃及。一战结束后,奥斯曼帝国战败崩溃,并撤出阿拉伯半岛东部,其后沙特家族统治的内志苏丹国击败了与埃及交界的汉志王国,统一了阿拉伯半岛。在这一系列的政权更迭之后,提兰岛和萨纳菲尔岛的归属也变得模糊。
自1950年以来,提兰岛与萨纳菲尔岛一直处于埃及控制之下。1956年,埃及时任总统纳赛尔将苏伊士运河国有化后,第二次中东战争爆发,与英法结盟的以色列入侵了这两个岛屿。战后埃及短暂恢复了对两岛的控制,但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后,两个岛屿与西奈半岛一起再次被以色列占领。
根据1979年促成埃及与以色列建交的《戴维营协定》,以色列将西奈半岛、提兰岛和萨纳菲尔岛的控制权归还给了埃及。协定规定埃及在收复领土后须保持这些地区的非军事化,因此岛上一直驻扎着多国部队的维和人员和观察员。
2016年4月,埃及与沙特签署了一项海上划界协议,将提兰岛和萨纳菲尔岛的控制权割让给沙特,而作为回报,沙特向埃及经济投资了数十亿美元。当年沙特刚刚发布“2030愿景”,其中一大计划是推进开发红海旅游海岸,希望以此为支点逐渐摆脱对石油依赖,实现经济多样化。沙特方面表示,这两座岛屿将用于旅游和其他经济项目。
根据埃及政府2016年引用的文件,沙特于1957年曾对埃及对两岛屿的所有权提出异议,但由于当时沙特考虑到自身海军的实力偏弱,遂与埃及达成协议,将两岛“租借”给埃及继续管理。然而,埃及民众在政府意欲割让两岛给沙特后并不买账,这项协议一经曝光便引起了“阿拉伯之春”后最大规模的抗议活动,不过该协议最终还是于2017年获得埃及议会批准。
由于涉及1979年《埃及-以色列和平条约》的相关安排,转让岛屿的协议需要获得以色列的批准。据美国媒体Axios报道,在埃及与沙特就多国部队撤出和海峡航行自由达成协议之前,以色列已经原则上同意将两座岛屿转交给沙特,但这项协议迟迟未能敲定,主要原因是沙特希望国际观察员离开两岛,这就需要一项涉及以色列、沙特和埃及的新安排。
“象征性的桥梁”
Axios报道称,几个月来,拜登政府一直在沙特、以色列和埃及之间悄悄调解。不过,由于沙特与以色列没有建立外交关系,两国无法直接签署官方双边协议,扮演斡旋角色的美国则需要使用“创造性的法律和外交解决方案”试图间接敲定协议。
作为以色列同意多国维和部队撤离的交换,7月15日,沙特向所有以色列航班开放了领空。拜登当日在向记者发表讲话时,宣布这一协议是“历史性的突破”,“将中东战争核心的爆发点变成了和平地区”。
提兰岛扼守着红海战略地段的海上通道——蒂朗海峡,这也意味着,控制了提兰岛便控制了以色列埃拉特港的航运,而这是以色列进入红海的唯一通道。然而,以色列早已不再将沙特对两座岛屿的控制视为威胁,尤其是近年来,两国联手对抗伊朗,近期还在红海参加了美国组织的联合海军演习。红海岛屿协议也标志着沙特与以色列向关系正常化更进一步。
但对于沙特来说,两个人迹罕至的岛屿可以带来的实际经济收益可能有限。华盛顿阿拉伯海湾国家研究所的高级常驻学者罗伯特·莫吉尔尼基对总部位于伦敦的中东新闻网站Middle East Eye(MME)表示,沙特确实曾作出过有关区域一体化和连接埃及红海旅游中心的承诺,“但今天,沙特更关注内部发展,这种说法不太再被提起。”
“这两个岛屿是沙特的声望问题,这是隐晦地承认沙特作为阿拉伯世界大国的指标。”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中东和北非方案副研究员阿迪尔·哈马奇亚则在接受MME采访时表示。从这个角度来看,在岛屿归属问题上的“成人之美”,非常适合拜登此次象征意义更多的中东之行。
尽管与沙特王储进行了“友好的”击拳,但拜登心中并不情愿踏上这个曾被自己贬为“贱民之地”的国家。就在拜登要离开沙特时,美国与沙特在媒体上的交锋还是带着血腥味。与此同时,接受拜登“人情”的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更像是赢下了这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