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正在走出廉价货币时代,在超宽松时期留下的堆积如山债务,如今成本正变得昂贵得令人痛苦。在全球范围内,根据国际金融协会的研究,家庭、企业和政府的债务总额达到290万亿美元,比十年前增加了三分之一以上。
尽管全球债务已从今年初的创纪录水平下降,但它给经济和金融市场带来的风险正在加剧。这是因为,随着美联储和其他央行以几十年来最快的速度加息以抑制通胀,许多借款人面临着利息成本的无情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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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许多贷款在利率很低的时候被锁定,债务成本可能不会带来一次性重击,不过,至少会对已经在生活成本危机中苦苦挣扎的经济体造成挤压。最坏的情况是,全球金融体系的某些部分可能会崩溃。从上世纪90年代的日本企业,到随后几十年的美国购房者和欧洲政府,大量债务变成坏账的例子比比皆是。
随着更高的债务成本开始给个人、企业和政府预算带来压力,投资者正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潜在的薄弱环节——从加拿大家庭的资产负债表到意大利的公共财政,再到美国的私人信贷市场。
尽管投资者对意大利感到担忧,而英国也在几周前遭遇了债券市场的恐慌,但富裕国家在一段时间内一般能够负担得起政府债务的更高利息。发展中经济体面临的危险更为严重,尤其是那些借入美元的国家。至于企业,信贷紧缩的迹象已经在全球金融领域显现出来。而住房债务在消费者的资产负债表上占主导地位,因此这是危险最大的地方。
对于那些在大衰退中躲过了房地产或银行业的崩溃的国家,相应的国内家庭不断增加债务而不是减少债务,并且有很大一部分的浮动利率抵押贷款,这意味着央行更高的利率会迅速传导到借款人身上。加拿大、澳大利亚和韩国属于其中。
总部位于多伦多的房地产贷款机构Romspen Investment Corp.最近停止了其最大抵押贷款基金的赎回,原因是一些借款人停止了还款。而加拿大家庭是世界上负债最高的家庭之一。在英国,大多数抵押贷款的利率在两到三年后重新设定,债务偿还额将超过所有家庭收入的10%(不仅仅是抵押贷款借款人)。在荷兰、瑞典和挪威,债务偿还额占家庭收入比率已经远远高于这一阈值,如果央行按照预期继续加息,该比率将朝着15%迈进。
惠誉国际评级亚太地区银行评级主管Jonathan Cornish表示,韩国、马来西亚和泰国等亚洲国家的房贷者也将受到挤压。根据国际金融协会的说法,企业(金融行业以外)与政府齐头并进,都是低息贷款时代最大的借贷者,而且它们也无法通过印钞来摆脱债务困境。
今年借贷成本的飙升可能会增加那些只能赚取足够现金偿还债务的企业数量——有时被称为“僵尸公司”,尽管它们雇佣了大量的员工,生产消费者想要的商品和服务。从某些方面来看,大约五分之一的上市公司在利率较低时就已经符合这一定义。随着债务成本的飙升,更多的公司可能会加入这一行列。而一些已经属于僵尸类别的公司可能会破产。
古根海姆投资公司全球首席投资官Scott Minerd表示:“在我看来,这很像互联网泡沫,尽管现在很多公司都在赚钱,但也有很多公司没有赚钱。”
穆迪分析公司估计,在全球范围内,被其称为“投机级”债务(金融界称之为“垃圾级”)的违约率明年将几乎翻倍。巴克莱银行的一项分析显示,在6.7万亿美元的美国高评级公司债券市场上,有迹象表明,违约情况可能是过去50年来最严重的。
投资者对亚洲的担忧更为严重,在亚洲,美元走强使得以美元计价的债券更加昂贵。越南和印尼房地产开发商发行的债券价格大幅下跌。在韩国,建造当地乐高乐园主题公园的公司10月未能偿还债务,这在该国是罕见的。
Jefferies LLC首席金融经济学家Aneta Markowska表示,对于倾向于以浮动利率从银行借款的美国小企业来说,最糟糕的情况还没有到来。随着美联储明年初利率达到顶峰,它们可能会被迫裁员。她表示:“我预计第一季度会出现更多裂缝,因为这些小企业开始看到利率上升带来的痛苦。”
Markowska指出了私人信贷市场的另一个风险,该领域投资通常涉及借入的资本。她表示:“近年来发生了许多大型杠杆交易。当这些交易被承销时,没有人会想到在这些交易的生命周期内,联邦基金利率会接近5%。”
上周公布的美联储11月会议纪要显示,几名政策制定者还指出,非银行部门的“隐性杠杆”可能会破坏全球大型市场。
富裕经济体以本国货币借款的政府通常不会像家庭或企业那样,在利率上升时面临直接的约束。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是刀枪不入的,就像英国最近的情况。英国前首相特拉斯的减税计划适得其反,引发了政府债券的抛售,因为投资者对该计划可能带来的额外债务感到恐慌。特拉斯辞职,英国市场稳定下来,但英国新政府明年仍面临双倍的利息成本。
在发达经济体中,意大利的公共债务最令投资者担忧。到2030年,意大利政府的利息支付将超过国内生产总值(GDP)的7%,这是一个不可持续的水平。欧洲央行过去曾为意大利债务提供支持,但如果再这样做,可能会遭到其他欧盟国家政府的反对。
美国也可能在债务问题上面临政治难题。随着共和党人准备在明年1月掌控众议院,有可能在提高联邦债务上限问题上再次爆发一场搅动市场的争斗。
许多发展中国家已经陷入主权债务危机。斯里兰卡和赞比亚已经违约,而埃及和巴基斯坦是少数几个有可能效仿的国家之一。向各大政府提供紧急贷款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估计,超过一半的低收入国家处于债务困境或濒临债务危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一直在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推出一揽子救助计划。
不过,各大借款人有一些资源来抵御债务成本上升的影响。新兴经济体增加了外汇储备,许多家庭能够在疫情期间存钱,而企业在复苏期间公布了强劲的盈利。政策制定者已经从过去的危机中吸取了教训,拥有了在压力积聚时进行干预的工具。
损害的程度可能取决于央行将利率推到多高。如果能迅速战胜通胀,或者决定接受略高于目标的价格,他们就能停止紧缩政策。目前来看,他们似乎准备继续加息,而他们已经采取的措施的全面影响尚未显现。在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前,各大央行很可能会对经济和金融市场造成很大的破坏。